李昱珩的哭声忽然清晰,我却再也握不住他的手。 腹痛复又涌来,却比不过心口那道裂缝在渗冰——萧承熠,你既骗我护心镜是性命,为何独留这镜,剜走我的性命? 眼皮沉沉阖下时,仿佛又看见杏花巷里,那个抛着金锭的少年郎,正策马朝我奔来。 马蹄碎满地落英,而他眼底,盛着我从未看懂的深情。 指尖垂落,鬓边那支半旧的玉簪,终是没等来新雪凇串的贼簪。 莲台青玉沁着凉意,我指尖掐进掌心才确信这不是往生殿的寒霜。 云岫的叹息混着九重天花香落下来,眉间血莲在晨光里灼灼,像极了他替我挡下魔族时,浸透白衣的那滩血。 师妹,你终究还是动了情。 他指尖抚过莲台纹路。 玉扳指碾过我历劫时留下的业火痕,司命改了轮回盘上的红线,却改不了你看他时眼里的光。 我撑着莲台坐起,水袖拂过膝头那道尚未褪尽的朱砂痣—— 上仙说笑了,喉间泛着苦涩,命理既被篡改,情劫本就是局。 云岫笑了笑,笑得衣衫都在颤:局?你可知他归位后第一件事,是将殿里那幅鲛人图焚成齑粉? 连你在凡间的孩儿,都被他用半缕元神养在星渊里。 指尖骤然攥紧裙摆,星渊的冰碴子仿佛透过衣裙刺进骨血。 凡人怎能……话到嘴边却咽了回去—— 东海之战凡胎肉体撑了八月,护心镜碎时元神崩裂的金光,原是他早便醒了记忆。 哪有什么凡人,云岫递来琉璃盏,里头盛着忘川水却晃着凡间茶汤的影,那孩子落地时掌心的龙鳞纹,你当是如何? 我猛地推开琉璃盏,盏中水花溅在莲台,竟凝出凡间并蒂莲的模样。 太子如何做,与我何干?声音比北海冰棱还冷,当年他应下婚约时,便该知道,龙族的鳞片,从来只沾风雪不沾情。 云岫忽然沉默,从广袖中取出令牌,玄武纹在他掌心轻颤:你可知,这令牌自上古之战后便无人敢接?妖族如今…… 师兄,我伸手按住他握令牌的手,触到他腕间那道熟悉的剑疤—— 龙族输不起第二场仙妖大战,你也输不起…… 扯过令牌时故意避开他眼底翻涌的痛,况且,用龙族身份镇妖族,不是甚好? 莲台忽然震动,远处传来太微殿钟鸣。 云岫望着我鬓边未褪的凡间玉簪,血莲印记暗了暗:他在星渊等你。 我摸着令牌上凹凸的玄武纹,忽然笑了—— 萧承熠,不,昊宸太子,你焚了鲛人图,养着我们的孩儿,却独独忘了。 九重天的风,早把凡间那支未绣完的并蒂莲,吹成了我骨血里的霜。 替我回太子,捕妖司公务繁忙,怕是没空去看星渊的雪。 令牌灼着掌心,像极了凡间他握过的护心镜,只是这次,镜里镜外,再无杏花巷的少年郎。 我指尖摩挲着追妖铃的纹路,青铜铃身还带着云岫掌心的温度。 荒村的夜雾裹着妖气扑面而来,墙头野蔷薇开得疯癫,血色花瓣沾在朱漆剥落的门扉上,像被啃食的人心。 院门“吱呀” 一声自己开了,穿堂风卷着几片枯叶掠过石阶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