墨火玄章 金陵城的秋雨裹着硝石味,叶寒握着刻刀的手顿了顿。 军器局第三进院落的铜铃突然乱响,他抬眼望去,只见玄海和尚青灰色的袈裟在雨幕中翻飞,颈间念珠折射出冷光。 铜铃的震颤顺着屋檐滴落的雨线传导,在他掌心烙下细密的麻痒,仿佛与七年前被墨家驱逐时,烙铁烫穿掌心的灼痛遥相呼应。 “叶匠师的机关匣又精进了。” 玄海指尖拂过案头尚未完工的诸葛连弩改良版,檀木匣上刚刻好的墨纹还沾着金粉,“只是墨家‘兼爱非攻’的教条,在这乱世不过是朽木。” 他的声音裹挟着潮湿的腥气,念珠突然出金属相击的脆响——每颗木珠表面都渗出暗红锈迹,竟与倭寇火器上的血槽如出一辙。 叶寒将淬毒的机括收入袖中,右掌的疤痕在袖底烫。 那年他偷偷改良守城机关鸢,被墨家长老当众施以火刑,飞溅的火星里,师尊最后一句话“机关术若成凶器,便是墨家之耻” ,与此刻玄海腰间暗绣的日轮纹在记忆里重叠。 窗外传来加急马蹄声,台州卫所的求援信被雨水洇湿,“倭寇火器屠城” 几字在血泊中若隐若现。 更鼓声惊破雨夜。 叶寒踩着积水潜入千雪栖身的绣楼时,烛火将少女的影子投在素白绢帕上。 她腕间的火药囊随着书写动作轻响,羊皮裹着的引线在黑暗中若隐若现,像一条蛰伏的赤蛇。 “徐大人的《泰西水法》注疏手稿在玄海手中。” 千雪将染血的绢帕塞进他掌心,“那上面藏着克制倭国火器的关键。” 话音未落,绣楼突然剧烈晃动,玄海的笑声混着箭矢破空声从四面八方涌来。 叶寒甩出袖中机括,精巧的铁蒺藜在空中炸开,缠住了最前排锦衣卫的刀刃。 千雪趁机点燃窗棂上的火药线,火舌顺着浸过桐油的木梁狂舞。 火光中,叶寒看见玄海颈间的念珠突然散开,二十一颗木珠悬浮空中,每颗都刻着不同的假名。 “这是《古今和歌集》的密码!” 千雪在爆炸声中大喊,火药囊的引线已烧至寸许,“破解它,就能找到倭国火器的命门!” 两人且战且退,退至军器局地下密室。 石壁上的苔藓在烛火下泛着幽绿,叶寒点亮壁灯的瞬间,瞳孔倒映出密室中央的檀木匣——那正是徐光启失踪的《泰西水法》注疏手稿。 匣盖上的机关锁雕刻着墨家云纹,却暗藏泰西齿轮结构,玄海的身影如鬼魅般出现,袈裟下露出半卷泛黄的书页:“叶匠师可知,泰西的水利机关与墨家机括,本质都是控制与毁灭?” 千雪将沾着和歌的绢帕铺在案头,火药囊的引线正滋滋燃烧。 “第三页的和歌,” 她的指尖划过墨迹,“藏着《泰西水法》与墨术的共鸣点。” 叶寒握紧手中的墨尺,尺身暗格弹出锋利的刃口。 他突然想起师尊被逐出墨家那日,在竹简上刻下的最后一句话:“机关术的尽头,应是守护。” 此刻徐光启的批注与千雪的和歌墨迹在火光中重叠,泰西的齿轮构造与墨家的榫卯智慧轰然相撞。 玄海猛地抛出念珠,假名在空中组成诡异的阵法。 叶寒却突然将墨尺插入檀木匣的锁孔,那是他亲手改良的墨家机关锁。 千雪的和歌与徐光启的注疏在火光中重叠,泰西的齿轮构造与墨家的榫卯智慧轰然相撞。 密室剧烈摇晃,玄海的假名谜题在墨纹光芒中寸寸碎裂。 当最后一颗刻着假名的木珠爆裂时,叶寒看见玄海脖颈处的刺青——那是以《墨经》加密的倭国密令,内容竟是“以西学乱其技,以汉文化蚀其心” 。 尘埃落定,叶寒捡起焦黑的注疏残页。